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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当时没有畏缩不前

如果当时没有畏缩不前

文学社的社刊修缮在不疾不徐地进行着。多亏了“移动图书馆”江涟,那些只是文法错误的文章很快便被修改好了。离女王大人设下的期限还有两周,可问题依旧没有得到解决——教师推荐的优秀作品自然没问题,学生们的自主投稿却有许多毛病。自己写下的文章还可以随意修改,若是要改动他人的文章便需要得到许可,否则会引起别人反感。拿起桌子上那一摞稿纸,我瞄了一眼插放在稿纸中的书签,那上面记录着这些文章的作者姓名和班级。我写的文章占据了社刊的大部分篇幅,修正完这部分文章之后,处理剩下的稿件便能结束这次社刊的修缮了。

“今天你先回去吧,等我跟稿件作者们知会过之后再继续修改。”

从书堆中抬起头来的江涟看了我一眼,起身收拾书本。随着文学社工作接近尾声,她像这样坐在活动室看书的身影应该也会消失吧。原本就是毫无交集的两人,若非因为走投无路,我也不会去拜托这个邻坐了半年的陌生人。看着那道走出活动室的纤细身影,我也拿起那一摞稿纸,跟随她的步伐向新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每天的第八节课课程表上都不会排课。以自习课的名头有不少老师会来占用这块空缺,不过这对文学社和学生会的成员没有影响。

已经接近下课时间,一年级教室里的学生们都开始沉不住气了。除却少部分仍在伏案写字的学生,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将注意力留在黑板正上方的时钟上。

“得趁他们下课前...”选择这个时间点来征求同意自然是有理由的。这所学校是寄宿制,虽然也有像我和江涟这种走读生,毕竟只是少数。卡在这个点来找文稿作者,若对方是走读生可能还没有什么影响,寄宿生却要急着赶去食堂排队打饭。毕竟是已经出版了的文稿,即便修改一下也应该不会对对方造成困扰,在其他学生营造出来的略显焦急的氛围下应该会轻松答应下来。

“一年七班...王元亮...”

在七班教室后门停下脚步,轻轻推开没有关紧的门,后排的学生顿时将目光集中在了我身上。

“我是文学社社长颜岚,请帮我叫一下王元亮同学。”

坐在靠窗位置的一位女生拍了下前排学生的背,那个学生便一脸茫然地随着她的指示走向后门。

这是一个戴着眼镜略显瘦弱的男生,当我扬起稿纸说明来意之后,很简单就获得了准许。

离下课还有几分钟,若以这种速度应该还能处理几个稿件,这么想着便来到第二个目的地,当一位女生站在我面前给出与那位男生截然相反的答案时,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什么?”

“我说,不许改。”女生面带不悦地瞪了我一眼,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为什么?”虽然我有想到可能有人拒绝,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丝毫不给文学社面子。

作为学分制学校,每一位学生都必须修满足够多的学分才能毕业。一堂考试及格也只能拿到两个学分,而一个学期才不过两次考试,学分便自然成了学生们追逐的目标。可...能通过考试以外的途径获得学分的方式实在是不多,除却一年一度的运动会,便只有文学社是稳定的学分来源了,因此,那些稍有文采或是偏科的学生都会尝试着写一写文章投稿,若能刊登便能获得一点学分。

在这种制度之下,学生们对文学社的成员或多或少都会迁就一下——毕竟就连学生会都没有给予学生学分的权力,得罪了文学社的人,便等于绝了一条获得学分的路。既然文章已经刊登过了,期末的时候学分便肯定会给作者们加上去。在文学社修缮社刊而需要修改文章的时候作者们理应不会拒绝,这般想着我才没有太把这个工作当回事,却不料才到第二个作者就碰壁了。

女生皱眉盯着我,满脸厌恶道:“如果在社刊出来之前你说要修改,我自然没有异议,可既然已经出了,就不准再改了!”

“所以说...为什么?”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女生怒气冲冲地瞪了我一眼,“文学社社刊都已经出了,你现在再来修正文章出翻新刊,把原文和改动之后的文章都放到学生手上,不就等于在告诉所有人,‘这里是错的’、‘这里不正确’吗?”

“这有什么关系吗?”

回应满脸疑惑的我的,是那被重重关上的门。男生们觉得即使错误被修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女生这边却似乎不太一样。

“这可伤脑筋了...”从怀中掏出笔,在书签名单上将刚才那个女生的名字划上斜杠。名单上的大多数作者都是女生——毕竟写文章投稿的还是女生比较多,男生们即便想拿学分也大多会选择在运动会上大展身手。

第三位作者同样是女生,当我把她叫到走廊上时,对方也是满脸不耐地开口:“你是想要修改我的投稿登在翻新刊上?”

“没错。”

“我拒绝。”女生嗤笑一声,留下一句话便转身回了教室,“不要用我们来给你自己的失误顶枪!”

“什么?”我因这女生话中的恶意而愣在原地。她最后说的那句话其中似乎隐藏着什么,却连追问的机会都没有给我便径直离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第一个女生拒绝的理由还能说得过去,可这第二个女生的话却让我有点迷糊了。下课铃声适时响起,学生们从教室内一涌而出,急着赶去食堂的男学生走在最前头,女生们不急不缓地跟随在后,走读生则干脆坐在座位上,等到人潮散去再离开。

我站在离楼梯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等待着,不时有熟悉的脸庞与我打招呼,而我则一一回应。这些学生有我班上的学生,也有其他班级的学生。虽然他们不属于我的团体,却也需要保持良好的关系。“不是朋友便是敌人”——这句话在学校可不适用。在拥有自己的团队之后,掌控好团队成员之间的距离,使自己在团队之中始终保持最大话语权,然后尽量扩大交往范围。与其他团体的成员保持良好的关系,便是为以后自己的扩张留下了一点机会。

等到人潮将要散尽,依旧没有看到那个身影。我叹了口气,朝着一班的教室走去。

黄昏的光芒透过窗户照射在她身上,披散的黑发仿佛也被染上了一丝昏黄。便如过去的百多个日子那般,江涟静静地坐在窗边看着她的书。虽然依旧面无表情,可那映照出夕阳的眼瞳中分明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我敲了敲桌子,便如预料的那样没有丝毫回应。书本光滑的封面在夕阳的照射下使得我看不清标题,却依稀能分辨出角落作者的名字,渡航。

将一大摞文稿塞进抽屉里,再次拍了拍那堆满书籍的桌子,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入学之初我便去厉鬼那里看过班级名册和入学考试成绩,将所有同学的名字记下来的同时,根据成绩和开学第一天各人的表现,心中暗自把班上同学划分了几个等级。若所料不差的话,那些被划分在第一和第二等级的人会成为这个班级的核心成员——在一个月之后,班上的格局也确实应证了我的那个等级划分。

第一等级的步雨、夏弘文和女王大人获得了“贵族”地位,第二等级的学生则统帅着剩下的几个小团体,第三等级的学生们或是跟随第二等级的几个成员或是成为贵族的附庸,而第四等级的学生则成为了所谓的“独行侠”。

为了自我改变计划而立下“与所有同学打好关系”口号的我,无论是哪个等级的学生都尽量与其拉近关系。在拉拢漫无目的的第三等级成员的同时与几个有机会晋级的第四等级成员交好,几经努力之下,终于聚集到这十来个跟随着我的团队成员,成为班上贵族之下最大的团体首领。

竞选班长、加入学生会、扩张自己的势力,若能按照我的计划进行,当升为二年级时我便能跻身“贵族”一列了。可计划终究只是计划——我没能看清那可能是第二等级乃至第一等级的“不发一言同学”将她的不发一言进行到底,成功降格为第四、乃至第五等级成员,更没想到那位即便是在贵族圈之中也是站在最顶层的女王大人会将我视为眼中钉。

“喂,散学了。”当我抽出江涟手中握着的那本书时,她抬起的脸上果然带着一丝愤怒。这样的情景不知出现过多少次——在想要拉拢这位“原第二等级成员”时,因为一个契机而使得那以后的每次散学都会由我来将沉迷于书海的她从幻想中拉回来,一开始团队中的成员们还时不时起哄,时间久了之后大家也都习惯了。

“走吧。”我拿起早已准备好的书包,苦笑着开口:“从文学社回来应该就差不多下课了,你竟然还打算继续。”

江涟一脸不快地将抽屉中的几本小说放进书包中,桌面上堆积的课本却动都没有动。我也不是不能理解看书看到精彩时被人打断的那种心情,却没有其他办法。

第一次像这样抽走她的书,是起于班长的职责。

厉鬼在班会时下发了几张调查表,让我在第二天之前收齐交给他。最后一位表格的拥有者“不发一言同学”偏偏陷入了这种仿佛老僧入定般的状态,让我从放学开始等到学生几乎都走光了还没能从她手上拿到那份调查表。无奈之下,我第一次从她手中抽出了那本《呼啸山庄》。

来到教师办公室时其余老师已经下班了,空荡荡的办公室只有厉鬼仍低着头在批阅试卷,天空最后一丝余晖将他留在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从高得快要将他整个人都遮住的试卷题集中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看了站在我旁边的江涟一眼,下达了那个莫名其妙的命令。

“表格放在这里,以后她就由你来负责。”

寄宿生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经过走廊时只能看到三三两两谈笑着的走读生。看了身后一眼,确认江涟确实跟着过来了之后,我稍微拉开与她的距离,朝着自行车停靠的中庭走去。自那天开始,每个傍晚我都会推着自行车不急不缓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而她则捧着她的书慢慢地跟在后面,看似满是校园恋爱剧的情景,其实两人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对话。沉默地走过一段距离,在岔路口低声道别后骑上自行车回到空无一人的家。

本以为江涟只是一个怕生的女生,在经过刚入学的那段时间后便能逐渐与班上同学活络起来,体现她作为“原第二等级成员”的价值,若个性能更开朗一些的话,或许跻身“贵族”行列也不无可能,可我还是小看了她个性别扭的程度。

并非怕生,而是拒绝。

她似乎拒绝一切想要与她接触的人。

莫说邀请她共进午餐的女生和想约她看电影的男生,就连坐在她前排的我想要和她讲上几句话都很难。可以不开口她便绝对不开口,无可避免的对话便尽量把台词控制在三个字以内,即便是教师上课的提问,她的回答也只会是“不知道”。

在班级里的局势逐渐稳定下来之后,遗留下来的两三个“独行侠”也达成了同盟关系,可以算得上半个小团体。所有人都有了自己的小集体,唯独她...依旧是一个人。

在课间吵杂的教室里,同学们或是追逐打闹或是嬉笑交谈,只有靠窗的那个位置始终无人接近。与他人不同的、孤零零的她,因其“与他人不同”,便是异类。

异类,便要铲除。

独行侠们最先发觉这件事。虽然他们原本是“异类”中的一员,在达成联盟之后便脱离了孤独的境况。面对依旧孤身一人却不会感到孤独的她,他们妒火中烧。

为什么,唯独你能享受那份孤独?

为什么,唯独你能超脱世外?

为什么,你能将孤独当作理所当然?

“高傲”、“恶心”、“性格扭曲”,各式各样的负面标签贴在她身上,那些原本还对她抱持有好奇或是好感的人纷纷敬而远之,而为数不多的几个仍旧与她交往的人也被连同她本人打上了“个性差”的标签而遭到孤立。忍受不了这种孤立的他们随之加入了其他人的阵营,开始将怒火发泄在她身上,当回过神来时,整个班级只剩我还与她有所交际。

面对团体成员担忧的视线和不要与她来往的建议,我动摇了。

为了获得现在的地位,我付出了太多心力,怎能因为这样一个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人而付之一炬?

那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和她一起回家。仿佛理所当然地,江涟依旧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若非我因文学社的事而拜托她,“颜岚”与“江涟”便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两人再次走在这条路上时,已经无法并肩而行。我与她之间那段长长的距离无法弥补,即便依靠那个交易而延续下来,这份关系也将走到尽头。

第二天,我早早便来到学校。时间已经不多了,即便只是将这些文稿一一修正便需要不短的时间,不允许修稿的更是只能直接弃之不用。短时间之内我也完不成这么多稿子,只能从其它没有通过审核的文章中挑选优秀的,再与作者本人商谈。区区两周,能不能完成还是未知数。

“二年三班,易珊。”

来到二年级学生所在的楼层时还有很多学生没有到,我如愿叫出了那位易珊学姐。

人来人往的走廊上,易珊学姐面带笑意地看着我的脸,道:“你就是那个文学社社长?”

“没错,今天叫学姐出来是想与你商量一下关于你投到文学社的文稿...”

“那个就不用说了。”易珊学姐阻止我说下去,一脸挪揄地看着我,道:“知道我为什么会跟你出来吗?”

我正要随便找个玩笑话带过这变得有点紧张的气氛时,易珊学姐伸手捏住了我的脸,娇声笑着:“我只是想看看传闻中的文学社长脸皮到底有多厚...”

直至晨读的铃声响起,我再没有半分收获,那张写着作者名字的书签上除了王元亮,其它全部都是斜杠。

在学校这个小小的圈子里,消息总是传得非常快。当天下午,我便知道为何会被文稿的作者拒绝了。

虽然有各式各样的言论,总结起来大致有两个出发点。

其一,“文学社社长推掉众多学生投稿,把社刊当做自己的专栏。”

其二,“文笔太烂而遭到学生会批评,被令整改之后打算拿其他上刊文章的作者当替死鬼。”

“阿岚,最近大家对文学社的映像越来越差了,你这社长可要好好解释啊。”

团队之中与我最为亲近的陈远航在把各式各样的流言讲给我听之后,不忘补上这么一句话。

我自然读懂了他话中隐藏的意思——文学社的口碑越来越差,可不要因为你的缘故而影响了我们的风评啊。

再次体会到潜藏在看似美好的名为“友情”的外衣下同伴丑陋的面目,我无言地点了点头。

女王大人的社刊整改令已是势在必行,虽然不知是谁传出这种明显带有恶意的言论,但显然,他成功妨碍到我了。

有这种言论在外,且不说我在大家眼中的形象,即便是现在最紧要的文章修缮工作也没办法进行。眼看着女王最后的时限便要到来了,我却绕进了死胡同。若那二十多篇文章皆以原样刊登出来,女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想要修改则无法得到作者们的同意。这么下去,恐怕不止我这文学社社长的身份,就连好不容易在班级中建立的地位也无法保持下去了。

放学后,我低头坐在堆满文稿和书籍的文学社活动室桌前思考着事情,江涟则坐在靠窗的地方,能看到翻动的书页在夕阳的映照下有无数尘埃在飞舞。

“不是说了这几天你可以不用来吗?”

“...”

她依旧低头专心致志地看着摊开放在大腿上的书,翻动书页的声音大概就是对我的回答。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开始继续思考处理的方法。

想要修改原社刊的文章已经是不可能了,在流言疯传的现在,那些没有通过审核的文章更是不能指望。即便从现在开始写,不到两周的时间也不足以让我把二十几篇文章写完——就算写完了,新社刊也会变成我的个人专栏,可以预料到文学社的名声将从此一蹶不振,除非撤掉我这个社长,否则这个延续了多年的校立组织恐怕便要被迫解散。

“简直就是死局嘛...”

“没事的。”

低声回答我的是抬起头来的她。“不发一言同学”延续她的一贯风格,说了这么似是而非的三个字之后又沉默了下去。

愣了一下之后,我低叹一声垂下头去。看书与写文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虽然江涟看过不少书,却不代表她擅长写文章。即便江涟和我一起写,在匆忙之中完成了任务,也不一定能过得了女王大人的关。况且,随着最近和她一起行动,班上对我异样的眼光越来越多,如果和她一同完成了这本社刊,那肯定会被他们贴上和她一样的标签。——也许女王大人说得对,我不应该再接近她的。

重新低下头去看书的江涟自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以那不带丝毫情感的清澈声线继续说道:“我说过会帮你。”

“你够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的声音难以抑制地变得冷漠,其中隐藏着的复杂情感即便是我自己都弄不清楚。

“被孤立于班级之外的你根本不可能理解我为何烦恼。”

尖锐的声音、讥讽的话语,明明是因为自己的过失而落到现在这般境地,却只顾着将一腔怒火发泄在她身上。

“对你而言,无论是被别人以怎样的眼神看待都不会在意,可我不能!”

呼地站起身来的我面带嘲讽地看着呆呆地望着我的她,那幅欲言又止的神情更是令人火大。

“我和你不同,不要明明一无所知还说出这种好像能摆平一切的话!”

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一个多么恶劣的卑鄙小人。

畏惧因她而被人孤立,所以与她拉开距离。因为用得着才重新找上她,站在不会使自己受到牵连的距离装出一副熟悉的脸孔来让她帮我,知道无力改变结局之后便本性毕露。

“砰!”——重重地摔上门,隔绝与她的最后一丝关联,那份怒气却不知是因明明一无所知还装成能被依赖的她还是那个卑鄙恶心的我自己?

放学铃声适时响起,学生们纷纷涌出教室。逆着人潮的我向一班所在的楼层最那端走去,不时有相熟的学生走过,投来或是异样或是嫌恶的目光。在走到教室门口之时,一个比我高出半个头的身影挡住了我的去路。时髦的装扮、凶恶的眼神,这是站在班级最顶层的贵族之一,夏弘文。

“你等等。”夏弘文伸手抓住我的肩膀,用力一推便使我背靠在门上,手中拿着的那些文稿因这股冲击而散落一地。平静地看着他快要拧在一起的眉头和那变得急促的呼吸,心中仍有余裕地想着,不愧是篮球队队长,腕力真不是盖的。

“虽然不知道你在暗地里搞什么东西。”他死死摁住我的肩膀,空着的一只手狠狠击打在铁制的门上,响亮的声音引得正在收拾东西的几个同学看向这边,陈远航和另外几个我派系的同学远远地别过头去,生怕被夏弘文认为我们是一伙的。

“你最好不要惹恼了会长。”

夏弘文讲完这句话便放开了一脸茫然的我,循着人潮中招手的步雨而去。

“莫名其妙...”理了理衣襟,伸手捡起那散落在地的文稿,一个属于我派系的同学一脸担忧地开口问着“你没事吧”,却没有半点想要帮忙整理的意思。我摇了摇头,摆出笑容道:“没事,你们先走吧,待会食堂该没菜了。”

“也是啊。”他转身与陈远航等人招呼了一声,几人便一起离去。几个走读生见状收拾好东西匆匆离开教室,转眼便只剩下我一个人。

低头看了一眼脏兮兮的稿纸,摇头叹息着将它扔进垃圾桶。

第二天,江涟没有来学校。心烦意乱的我打开文学社的门,却发现陈放在桌上我自己写的文稿消失不见。还剩十天,别说那尚未完成的二十几篇文章,就是修改完毕的文章也全都消失不见。

“这下彻底没戏了...”

颓然地坐在文学社的我看上去想必如丧家之犬一般。

第三天,身后的座位依旧空着。关于我的传言仍旧在恶化,原本还对我显露善意的同学们目光中也多了几分猜疑,若非因为班长的这个身份恐怕便有人来冷嘲热讽了。当散学的铃声响起时,女王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走到我面前,明明是一副凛然的神情,视线却捕捉到那微微上翘的嘴角。

“时间可不多了,社长。你的翻新刊,准备好了吗?”

脸色阴沉的我别过头去道:“不劳会长挂心。”

女王优雅地转过身去,留下一道美丽的背影,在一群女生的簇拥下离开教室。临别之前她偏了偏头,以所有人都能听得到的声音道:“听说江涟同学感冒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那怪女人本来就不太正常。”一个女生开口之后,其余女生纷纷露出讥讽的笑容。

女王遥遥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绽放出令人心动的笑颜。脊背一阵寒流涌过,我瞬息便读懂了她的意思。带着甜美笑容的她仿佛在我耳边低声呢喃着那日的宣言。

“我说过,要击溃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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